哥本哈根蓝烟囱

【奇异铁】乍暖还寒·上

————

普通人AU 少年奇×少年铁

————


Tony怕冷。


没人知道这件事。


毕竟没人会去管一个贫民区里的小混混,他们就像蜷居在洞穴里的蚂蚁,随处可见,且毫不起眼。


Tony要比普通的小混混更惨淡一点,离家出走和无家可归是两个概念,而且他太瘦弱了,又是外来者,几乎就是挨欺负的最佳人选。即使这里的人都生活在夹缝里,可仍旧分出了个三六九等,恶意在这里是最常见的东西。


Tony深受其害。


在赫兰森太太死后,就没有人庇护他了,那些欺凌的事情也终于堂而皇之的被摆上了台面。


阿尔安镇并不大,只是一个靠近港湾的小城镇,人们以打渔和来往交易为生,湿润的空气里总是飘着来自海洋的咸腥味,太阳倒是火辣辣的照着,可除了把人晒黑以外,从来没尽什么晒干东西的义务。


贫民区的人口密度大,一家人往往都会挤在一起住,只为了省那可怜的几美元房租。冬天还好,Tony叹了口气,裹紧了身上唯一的棉衣,夏天厕所的味道总是会飘到街道上,和花香混在一起,让人作呕。


他的棉衣破破烂烂的,衔接处的针线断开,走在路上总是有小团的棉花掉出来,半大的孩子就跟在后面捡,然后笑嘻嘻的把棉花挤作一团。他没有心思管这件事,他刚刚被镇上的孩子王萨曼达堵住,甚至没找什么理由就打了他一顿,只为树立自己可笑的威严。


多亏了这顿毒打,Tony继续慢慢向前走,直到连那些孩子都失去了玩闹的兴趣,面包店的老板起了恻隐之心,帮Tony包扎好了伤口,还让Tony来偷偷做工。


出门在外的Tony总是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,只有回到面包店,他才是那个热情阳光的小伙子,太漂亮的活不长久,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。


破旧的木板房,里面用铁板搭了一张床,上面铺着发黄的床垫和已经冻硬的薄被,如果你想去洗澡,你可以去海边,但没人会在大冬天冒险。屋里唯一的光源是天花板上悬挂着的摇摇欲坠的煤油灯。


这是赫兰森太太在最后为他争取到的,Tony管它叫安全屋,只有在这里他才会真正放松下来。


Tony喜欢躺在床上开始一天的总结,然后胡思乱想,这是他少有的乐趣,琢磨自己究竟从何而来,又为何失忆,如果手腕上的标记意味着自己是卡尔所说的超级英雄,那为什么赫兰森太太从不让他露出来,而他遇见那些坏小子也只有被打的份。


他从来没有得到过答案,他太累了,总是想着想着就睡着了。


今天的早晨不同寻常,还没到他上工的时候,外面就已经吵嚷起来,人群少见的沸腾起来,Tony还没见过谁能把这潭死水搅的混乱。


娇小的身形给他带来便利,在人群的推挤中,他突出重围,只是远远的见了一眼,Tony的眼睛不太好,看东西总是模糊,为此他没少被取笑着挨打。


可他还是看清了那个红色的袍子。


鲜艳,干净,富有生机。


Tony绞尽脑汁把所有能想到的关于美好的形容词都加了上去,他嚼了口干瘪的面包,这是昨天老板偷偷塞给他的,他猜他永远也不会再见到那个袍子了,所以他要牢牢记住。


“你喜欢他”卡尔的声音大到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,Tony连忙拽住卡尔脏兮兮的衬衫把他拉到角落里“别瞎说…你认识那个人?”


“一个不去孤儿院偏偏来这里捡孩子的小少爷”卡尔捏着嗓子学着城里人的样子,他是这里的万事通,是贫民区里条件最好的家庭之一,偶尔会帮一帮Tony。


“为什么?”


“鬼知道,他们有钱人”卡尔古灵精怪的眨眨眼,用乌黑的手指戳了戳额头“这里都有点问题。”


“你可得躲着他走,知道么,小Tony”卡尔煞有介事的装出成熟样子“他在我们这里名声可不太好,孩子带走了好几个,没有一个回来的。”


他们可能是不愿意回来。


Tony把话咽回肚子,只是乖巧的点了点头。


往常没有人和他说这些,他觉得卡尔只是憋的太难受了,急于找个人聊一聊自己的看法。


其实孤儿院对于Tony都算是一个新有名词了,他描摹不出孤儿院的样子,但也能从卡尔短暂的向往表情中猜出一二,再不会有比这更令人难过的地方了。


年轻的小少爷一共来了三次。


他们相遇在第三次。


“我是Tony”他小声回答,窘迫的扯了扯衣角,Stephen刚刚救了他,在他要跌入污泥的前一刻拉起了他,吓退了周围看热闹的孩子们。


“愿意和我走吗,Tony,我是Stephen·Strange,很高兴见到你”年轻的小少爷半蹲下来,蓝绿色的眼睛温和的看着他。他的袍子粘上了污泥,不该这样的,Tony下意识的点了点头,捏起了袍角。


他就那么被带回了庄园。


起初他还扒着窗户不放,一定要看着自己渐行渐远才能安心,他知道自己不会被永远的局限在这,可真正发生的时候,恐慌又袭击了他,年轻的少爷以为他是在怀念自己的家,手足无措的在一旁轻声安慰,直到Tony在颠簸中睡在他的怀里,才松了口气。


等Tony醒来的时候,已经是晚上了,屋里却依旧亮的像白天一样,他躺在洁白的床上,身上的散发出肥皂的清香味道,衣服也换了新的,他久违的感到暖和。墙上挂着一副油画,内容是他整日都能见到的大海,脚下柔软的地毯让他不敢狠狠地踩下去,生怕那些毛绒不会再弹起来了。


“Tony少爷”Tony被吓得猛的回头,看见一个穿着得体的老人站在门口,Tony犹豫着打了招呼,不知道接下来老人会做什么,他还以为会是Stephen来找他。


“Stephen少爷还在洗澡,他让我来看看您,我是克劳克,这里的管家”管家先生和蔼的笑了笑,小心翼翼的靠近在床上缩成一团的小孩儿。


“您是从阿尔安镇来的吗?少爷偶尔会带回来一些人,可他们…都没有您看起来的那么小。”


阿尔安镇,Tony第一次知道了自己所在地的名称,不再只是一个贫民区的轻蔑称号。


在Tony的幻想中他该和管家聊的很好,还没人这么平和的和他说过话,现实里他只是紧张的点点头,看起来依旧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幼鹿。


所幸Stephen的出现缓和了逐渐僵硬的气氛。管家低声和他交谈了几句就下去了,临走还不忘对Tony笑了笑。Stephen看起来像是匆忙赶过来的,因为热气氤氲的脸颊还有些泛红,头发上面只是盖了个毛巾,水滴顺着发丝落在地毯上。


Tony低头看着被洇湿的绒毛不说话。他平常不是这样的,在面包店里他能把所有人逗乐,没有人不喜欢他。


他现在又像是变回了躲在安全屋里的那个脏兮兮的小混混,他缩到了离Stephen最远的一个角,并不知道在Stephen眼里他就是一个散发着奶香的白团子。


“Tony”瞧,放轻了语气的叫法,他不用这么对他,像是对一个易碎的玻璃,Tony捏了捏被子,看着柔软的布料被自己掐出一个褶。


“你太累了,一会儿我会叫克劳克帮你送点吃的,你想喝点粥吗?”Stephen后退了几步,揉着头发的手也停顿了下来“如果你想聊聊,你可以随时来找我,我就在你隔壁,好吗?”


Tony点了点头,声音小的像只猫“我还不饿,不用麻烦克劳克先生了。”


“你得吃点什么,Tony,克劳克也会同时给我送点吃的,没关系的。”


第一个晚上比Tony想的要难熬,他下午睡了太长时间,第一次有了失眠的体会,外面的雷声让他裹紧了被子,他赶上了雷雨天,在贫民区雷雨并不常见,即使他们更加靠近海域一点,可天气总是晴朗的。


是上天发怒了,Tony抑制不住的想着卡尔平常吓他的那些话,终于忍不住抱着枕头敲响了Stephen的门。


“Tony?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?”Stephen半蹲下来,揉了揉Tony翘起的头发,Tony从门缝瞧见Stephen的房间里依旧点着一盏灯。他几次张口却找不出合适的理由,只好在雷声再度响起的时候不管不顾的钻进Stephen怀里。


“在害怕?”Stephen了然的笑笑,牵起Tony的手回到屋里。


“没关系的,Tony,这只是自然现象,一会儿就过去了,有我在呢”Stephen把Tony抱上床,对于Tony来说,Stephen的床铺显得太高了,床头点燃的灯光给Tony带来了安全感,灯光旁边还放着一本厚厚的书,上面印着Tony看不懂的奇妙字符。


“这是我的作业”Stephen挠了挠头“我完全忘了这回事,再不交老师会骂我的”Tony跟着笑了笑,尽管他基本上不知道Stephen在说些什么,可他很会看人眼色。


“等再过一阵儿,你适应了这里”Stephen缓慢的眨了眨眼,Tony很喜欢他的眼睛“我们就能一起去上学了。”


Tony点了点头,丝毫不知这个决定会给他带来什么,他现在已经很满足了,暖黄色的灯光一直照到了他的心里,雷声都不能使他害怕,他缩进了Stephen捂好的被窝,在书籍翻页的摩擦声中暖融融的睡着了。


第二天早上,等Tony醒过来,Stephen已经不见了,庄园里的人早就开始忙碌了起来,Tony在管家善意的笑容中红着脸回到了自己的房间。


第二天晚上,Tony准时到Stephen房间门口报道,手里还捏着没有吃完的蓬松的黄油面包。


等这种闲暇日子过了一个星期,Tony才猛然醒悟过来,除了他所有人都各司其职,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定位,Stephen每天都在上课,他终于弄懂了这件事,也看见过Stephen的好友来庄园里玩,只是他不敢出去,也不敢说自己好奇极了学校是什么样子。


他不能再这么闲下去了,即使Stephen每晚都会给他留门让他溜进卧室,可总有一天他会厌烦,而自己会因为整日无所事事被赶回去。


他打心眼里不想回去,他并没有见到卡尔说的那些孩子,也从不敢多问。他拼命的干活证明自己,只为得到来自厨师,保姆,管家甚至园艺工的一致称赞,他的自尊不允许自己心安理得的白吃白喝。


更重要的是,他想得到Stephen的称赞。


这样他就能一直留下来了,他执拗地坚持。


这一切持续到他病倒的那一天。


长时间的营养不良携带着水土不服和劳累过度一起袭击了他。


高热让他模糊了视线,脸也被烧的通红,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轻轻翻转,上面的印记被冰冷的手指划过带来的轻微痒意,也能听见医生和Stephen在小声交流,可就是醒不过来。


他又陷入了昏昏沉沉的黑暗。


他见到了赫兰森太太,那个第一个将死亡教与他的人。他们只是面对面的坐着,可Tony觉得不寒而栗,他不该这样,Tony捏紧了自己的双手,赫兰森太太对他很好。她看起来枯瘦的像是被汲取了所有生命的养分,这唤起了Tony记忆中最黑暗的一面,他克制住轻微的颤抖,却见赫兰森太太勾起了一边的唇角,脸颊上干瘪的皱纹被挤到了一处“你还不该来这,孩子,快回去吧。”


“Tony?Tony!”Stephen焦急的声音把他唤醒,他只来得及咳嗽几声,就被抵在唇边温热的蜂蜜水浸润了喉咙。


“咳…”Tony清了清嗓子,急切的挥了挥手,Stephen连忙抓住,他还在输液“花圃里靠近厨房的那个树丛得剪成椭圆形。”


“……说真的?Tony,这就是你醒来想和我说的第一句话?”Stephen吸了口气,看起来严肃的板起了脸“我这两天忙着写论文,而你是怎么折腾自己的?嗯?”


Tony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,嗫嚅着不肯开口说话,只有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Stephen。


“等你想解释的时候再来和我说吧”Stephen逃避的躲开了Tony的视线,转身就要离开,Tony连忙用还好的那只手拽住了Stephen的衣服,再三犹豫之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,等Tony认真说完,觉得自己一定会被送回去的时候,Stephen却像是打了败仗一样低下头“如果你真的想做点什么,陪我去学校吧,Tony。”


这是Tony听过最不可思议的话了,没人愿意在贫民区的孩子身上投资,更何况是让他们去学习,他以为Stephen是在和他开玩笑。


“和我去学校吧,Tony。”


可Stephen只是坚定的看着他,像是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多么惊天动地的一句话“我本来想再过一阵子送你过去,可现在看起来,你根本闲不住。”Stephen终于还是忍不住笑了笑。


Tony被巨大的喜悦感包围,来不及听Stephen有气无力的在他背后一遍遍嘱咐这一切都要等他病好之后。


他只知道自己将会被推到一个全新的世界,而他对此迫不及待。


评论(11)

热度(79)